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柔柔的风,淡淡的月。每一次在车站送别叔叔,我们一家总是要等到汽车的尾气在空气中消失殆尽,汽车连个黑点都看不见才会默默地转头。转头之际,月亮已停在树梢上很久很久。七十多岁的母亲,再也忍不住,满眼的泪,决堤而下。父亲呢,也哽咽不已。
嘈杂的车站、喧闹的人群、西沉的太阳、东升的月亮。每次叔叔回北京时,总会选最晚的一班车。当叔叔一家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终于上车时,父亲仍是拉着叔叔的手:“你们在北京一定要好好的,等以后有空了,我和你嫂子就去北京看你们!”五十多岁的叔叔拥住父亲瘦弱的身体,别过脸去。看着靠窗而坐的叔叔那紧贴玻璃的脸庞,那红红的双眸,那始终挥动的一只手,虽然只是刹那,却是永远定格。
我寄愁心与明月,随君直到北京城。看着夜色笼罩的天空,望着皎皎的明月,我终于明白,古人对月抒怀,确实是睿智深邃的。无论是我们的身影,还是叔叔一家的身影,在月色中都被拉得好长好长。那种对亲情的执著,就像我们长长的一生,融于血,永不分;就像这执著的月亮,永远照着离人的心。
都说长兄如父,长嫂如母。父亲比叔叔大很多,这么多年来,无论是叔叔还是父亲,总是重复着爷爷在世时对他们说的话:“两兄弟,一定要好好的。谁穷谁富都帮衬点,我们这个家才会延续下去。”叔叔小时候,父亲、母亲一直带着他,用母亲的话说,叔叔就像是他们的大孩子。叔叔十六岁就远离家乡,到北京打工。不管生活艰难与否,这么多年来,叔叔的包裹总是在某个节日如约而至。交通方便后,叔叔依然选择坐汽车离去。叔叔说:“坐汽车,我们在车站可以多说会儿话!”
“请君试问东流水,别意与之谁短长。”每一次的车站送别,父亲总会失落好几天。父亲的身体越渐不好,叔叔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。两人相差近二十岁的年龄,父亲说,等我身体好了,我就去北京。叔叔说,明年年假我就回老家。可父亲的身体一直没好,叔叔也因为疫情一直没能回来。
如今,当我在车站送别友人。友人说:“有空我再来你的城市看你!”我说:“有机会,我一定去你的城市瞧你!”抬头,夜色垂暮,悠然安宁;低头,执手对视,念念不舍。随着友人潇洒地挥挥手,直至汽车又成了一个黑点,与暮色交融在一起。旁边,一位长者也在送人。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,与之相别的也是一位老者,只不过年纪略轻。苍苍的白发、紧握的双手、老泪纵横的脸和一旁感同身受的我,构成了一幅奇妙的画卷。
我不知道这两位老人是什么关系,可是他们身上所表现的离别之情却是这样震撼人心。月色如银,他们的身影是那样的凄寒又温暖,因为这一切与我的父亲、叔叔又是何其相似啊。“人间离别尽堪哭,何况不知何日归。”那一瞬间,送别叔叔的情形与之重叠,兄友弟恭,休戚与共,人间大爱,让我泪涌。
□林春霞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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